2015年9月22日 星期二

轉貼季瑩之心得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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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所稱吱吱,是指台灣獼猴,此為台灣獼猴吱吱黨對台灣獼猴的一種暱稱。
雖然我說要寫篇針對5/8吱吱親子團的正式感想,但其實已經不太想寫。
——
你看看今天都幾號了。(5/14
原因有兩個:一是覺得自己會搞的落落長,討厭又麻煩;二是已經看過許多團員寫出或拍出的好作品,自己何必再去錦上添花,效果也不大,看他們就好了,反正那些選擇性接受訊息的酸民,也不會因為我寫了什麼就對台灣獼猴有更深的了解,他們照樣高唱吱吱太多太凶太壞必須死
一番掙扎後,還是動手了。
理由是,想到美美的努力,她每天被人酸被人嗆被政府約談,仍舊不放棄的四處留言與宣導,只希望多一個人真正了解台灣獼猴的生態,為她的那些吱吱親人朋友們的生存環境多一點友善空間;想到胡攝影師每天上山隨團拍照捕捉生態照片的辛勞,想到那一天同團的一位媽媽請的那一碗冰,想到那些八成不記得我還把我視為低位階的猴子,那種種的善意和不求回報的精神......
這一篇只是卑微的我,用以回應那一天我遇到的人與猴。
一開始我沒有想要實際去一趟的。
就如字面上所見,我是個既懶散又討厭麻煩的人類,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去呢,我和那些傢伙那些吱吱又不認識,生態保育什麼的有人做就好啦,反正地球遲早滅亡,沒有人會真正關心這些事。
——這樣的想法直到出團前一天還在我心中,甚至想過乾脆就翹掉別去。
明明是自己主動報名參加,在內心我卻不是百分百的說服自己一定要去,這樣的矛盾這樣的猶豫也是有的。
可是,這樣的我卻又自己自願的報名參加,促使我去做的原因不完全和吱吱有關,甚至可以說毫無關聯。
大致上是三件事讓我從原本的軌道偏移。
有一個人曾對我說的:
你什麼都看,你只是看,那些東西沒有進入你的心。
然後,忘了那一天,和同事聊到某場抗議遊行時,基本上我的立場較偏遊行隊伍訴求,同事執相反意見。
當時的新聞民調全台約70%支持遊行訴求,但是同事那不以為然的態度讓我印象深刻。
她說:既然你支持,怎麼不去參加遊行”.
你人又不在現場,說這個有屁用。
我不去參加遊行就代表我不能支持嗎?
我的支持就算是錯誤的嗎?
雖然內心很清楚不需要在這種地方跟她鑽牛角尖,畢竟我也明白她的做人處事那些,即使是在公司也遭人非議,但是這不能表示她的話沒有一絲意義到,要讓我完全否決的地步。
是啊,我只是遠遠的看,遠遠的聽,等那些聲音傳到我耳裡的時候,到底還剩幾分真實呢?
這些事情這些道理其實我們都懂,但是在連記者也會缺乏實際取問.當地深入採訪而出現新聞錯誤的時代,我們真的是聽的多,說的多,卻不去驗證自己所看所聽究竟虛實幾分。
幾個月後,從新聞上我看見了吱吱被人打的鼻青臉腫.甚至奄奄一息的照片,以及吱吱抱著幼貓的爭議。
忘了是從那裡看到,不過東看西看四處亂看是我偶爾發作的怪病,從那些台灣獼猴的相關新聞,我找到了林美美的臉書,甚至聯結到胡雲鵬的相簿,那邊的景象,是和新聞上截然不同的一種驚訝。
獼猴是什麼?
牠是動物裡的什麼種什麼類完全說不上來,形象真要說也只是一個模糊的猜測,對都市長大沒有接觸過吱吱的我們而言,獼猴?反正是猴子的一種,知道這樣就夠了。
對猴子的印象多少受了點西遊記的影響,那個如來佛祖指定西天取經特派使者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。
反正就是那個從花果山的石頭蹦出來,然後大鬧天庭的猴子,最後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。
——
和當時台灣獼猴給人印象差不多。
偷吃東西啦,搶路人袋子啦,還有大學女碩士被獼猴氣到轉學這些新聞。
從電視上看到的大致上沒有什麼好消息。
頂多只有大埔美猴王陳冠希算是無傷大雅的娛樂消息。
但是從胡雲鵬相簿裡看到的那些照片,卻是被拍攝者們和吱吱接觸時笑容。
——喂喂!那不是獼猴嗎?牠還騎在人類的肩膀上如此放肆。
可是沒有一個人是害怕的,沒有一個人是憤怒的,在那些照片中。
現在很難再回去形容當下我確切的感覺,但是其中有一項我還記得:我很羨慕。
我羨慕照片裡的那些人,看起來他們像是和吱吱們玩在一起,那是我這輩子沒有過的體驗。
——
我無法想像人類和野生獼猴成為朋友是什麼情況,那是野生動物吧?真的不是被人圈養的動物嗎?就算在動物園也無法和獼猴有所接觸啊,那麼為何這些人......
當下我就想報名參加吱吱團了,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,時間總是和開團日期碰不上,而且每團限定15人名額也不多。
而在我真正參加那天之前,有則獼猴新聞算在當時也蠻大的,就是政府打算開放農民槍殺獼猴,理由是猴子破壞農作物。
但是稍後另外一則新聞也出來了,那是關於猴子柳丁暢銷的事。
大概的內容我隨便剪個網址,有興趣的再查。
簡單說這兩邊新聞呈現出的獼猴是相反的形象,一個是作物的破壞者,一個是幫助作物銷售的代言人,同樣的一種動物,為何會有這些差別呢?
然後這一次,這一吱吱親子團剛好是在我有空的時間,沒想什麼就先報名了。
不是有句話嗎,百聞不如一見,那麼就把握機會吧。
最初想說就上山看猴子,應該沒什麼,而且我也稍微看了些團員們參加後的感想,大概知道就是看吱吱前林美美會介紹下獼猴的相關知識和習性,以及如何與獼猴正確相處。
講解的時間大概一個多小時,這些都在預期內,這個階段我第一個期待的是,傳說中美美會鬼叫幾聲喚來吱吱當上課助教。
——還真的呢,一上山就鬼叫了,你以為你是泰山在呼喚動物嗎林美美,這種事對都會長大的都會俗太神奇了,而且美美一路上還介紹獼猴的主要食物有那些。
——嗯,牠們的糧食來源絕對不包括路人餵食和搶路人食物,看在美美辛苦介紹還吃了豆莢果實的份上,我必須再次幫吱吱澄清人類錯誤觀念。
——介紹吱吱的導遊居然還吃吱吱食物,妳有沒有搞錯啊林美美!這算是搏命演出嗎,還是妳有嘴饞到要吃吱吱的零食嗎,印象深刻了。
講解的過程是歡樂的.不枯燥乏味,但也充滿悲傷。
像是美美講到,以前壽山獼猴的雌雄比是11,現在卻來到71,這樣在失衡邊緣的性別比例,基因多樣性的減少造就了近幾年獼猴出生的失明及弱視數量大增,而這些吱吱孩子不可能活到成年,在這樣情況下,人們卻還是說吱吱數量過多......
真的過多嗎?
對一個一年只能生一胎,還不是每年都一定會生的種族而言,新生兒第一個月死亡率高達22%,且族群數量可能只要有三隻母猴就能算一群的獼猴,政府總是用一群30隻獼猴去固定計算,實際上獼猴數量並不如想像中樂觀。
美美說,大約一兩年前她叫幾聲是一大群吱吱過來,但我們那天只來一隻,更別提吱吱離奇毒殺事件對數量的影響。
在這些講授的後面,美美帶我們參觀吱吱們的家。
我們去別人的家拜訪會知道遵守別人家的規距,為何人類卻不瞭解吱吱的習性,只一味要吱吱遵守人類的規則?牠們是野生動物,不是家禽家畜的寵物。而且牠們是一開始就生活在這裡,是人類不斷壓縮牠們的生活空間,然後再怪吱吱跑下山亂跑。
其實對吱吱來說,那有什麼山上山下的觀念,為了生存為了繁衍下一代,移動是他們的本性啊。林美美說。
在吱吱們的家裡,是我們和吱吱的第一次正式接觸。
這裡的吱吱是無人豢養的野生動物,和牠們的接觸也就不可能像馬戲團或動物園.海洋公園等有既定流程和節目,當下吱吱們的動作都是最直接最純真的反應,也因此每個人看到的面.感受的面絕對不會相同。
那都是只屬於你和吱吱們,你自己特有的風景和回憶,不會再有第二個一模一樣的寶物。
研究人員會告訴我們,每隻個體個性不同,按照方法,OK的個體可以觸摸,並且簡單告訴我們如何判斷吱吱的表情與情緒,讓人與吱吱在尊重彼此的情況下進行友善互動。
我簡單說一下自己當天遇見,印象深刻的幾幕。
上去的時候很幸運剛好是獼猴生育季,走過高高低低的崎嶇,石灰岩小廣場中,映入眼簾迎接我們的是一大群剛出生的小寶寶。
那個大大又圓滾滾黑溜溜的眼睛,小小粉嫩的臉蛋,猶如Q版設計畫的三頭身,不......不!不知道在胸中翻騰激盪的是大嬸級的強烈母愛,還是隱藏許久的粉紅蕾絲少女心被勾起,魂熊熊燃燒著啊!
強烈建議女性同胞們,生育季是上山的好時機呀,想感受被萌萌小吱吱包圍的幸福感,一年就只一次啊。
大嬸我沉浸在萌世界時,旁邊傳來不協調的尖叫和哭聲,一隻名為小頑皮的吱吱捏了下kitty背包幼女的鼻子,嚇得她嚎啕大哭。
還有師大女學生的遮陽帽被好奇的吱吱拿走,美美趕緊幫女大學生追回帽子,這些也許可以編入二流電影的探訪團事件,讓現場笑聲不斷。
胸前掛著出生不足月.還正在吸吮奶水的寶寶的獼猴媽媽,悄悄接近地上我的包包,看她摸啊摸的,一瞬間我懷疑裡面的燻雞沙拉三明治,我的中餐要不保了。
但獼猴媽媽只是好奇瞧瞧,沒有拉開拉鏈也沒有搶走包包,反倒是她懷中的小吱吱不曉得為何也在灰黑色包包外層摸啊摸。
小吱吱的動作持續了幾分鐘,不解行為意義的我詢問美美,美美說:你看他的眼睛,他弱視。
呆然的望著包包旁的小吱吱,赫然發覺他摸著包包的動作和探索母親奶頭何在的動作是一模一樣......明明媽媽在他身邊,他卻不是像其他正常小吱吱,餓了嘴巴湊上去奶頭吸吮,而是在母親的胸口用手先探索。
這一幕讓我很震撼。
美美先前才介紹因為棲地破碎化種種因素,而讓不健康的吱吱寶寶數量大增,卻怎麼也沒想到,我們的距離會近的只隔著一個包包。
獼猴媽媽看著自己的寶寶做出這些行為,又是怎樣的一個心境呢?身為野生動物的寶寶,視力受損是多麼可怕的事,這孩子能平安活到長大嗎?這是我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相會嗎。
炎炎夏日裡,全身濕濕剛玩水回來的小獼猴從我們面前走過,更顯殘酷的對比。
在奉茶處簡單用完午餐,我們接著探訪不同的猴群。上去的前幾天發生過吱吱神秘毒殺事件,由於團中沒有柯南找出真相,過程中我們還見到了吱吱因為此事件而對於活動場所選擇的改變。
時間到這裡也過了三四個小時,邊探訪猴群邊下山的時候,一隻吱吱無預警的跳到林美美肩上。
大家笑著美美變成吱吱的馱獸,美美卻邀請大家可以和這位不請自來的貴賓握手。
好奇又有趣的嚐鮮心態使我立刻伸出手,雖然先前在美美的指導下第一次摸到吱吱的毛,但並沒有和吱吱握手的機會與經驗。
我以為會是像和家裡養的小貓小狗,單純握手就完成了,就像剛剛摸到吱吱那樣,我以為會是那樣的握手會
但就最終結果來說,這位吱吱先生或太太,完全超乎我的預想,給我一次震撼教育,並在心裡留下無可取代的衝擊。
伸出手,他接過我的手,被手掌底下軟軟的小肉球碰觸的好舒服,溫溫且柔柔的觸感幾乎要忘了他是野生動物,快要以為此刻摸著自己家中的毛小孩,甚至覺得同樣是肉球,吱吱的比小貓還迷人還好摸。
但他畢竟不是寵物,也不能被人當成寵物。我很快就被迫從幻想醒來。因為吱吱居然把我的手指抓往嘴裡塞。
我只是要和你握手,明明美美說可以的,不是握個手然後鬆開手收回就好嗎,為何你反而抓住我的中指靠近你的嘴巴?不應該是這樣吧,你到底想幹麻?
那瞬間我什麼都想過了:他打算要咬我嗎?我會流血嗎?該擦藥嗎?更糟點會需要打破傷風嗎?幸好這裡是壽山,去醫院也不會太遠......
簡單四個字,我嚇死了。被吱吱突如其來無法預測的舉動。
人生過去從各種管道對台灣獼猴留存的負面印象一湧而出,而此刻我的左手中指第一關節已經完全被吱吱含在嘴巴,那感覺就像是變成被歹徒挾持的人質,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。
幹,沒挑釁你也沒傷害你啊,我什麼都沒做啊,你這是要咬我嗎?為什麼啊!
大概有幾秒鐘我呆立著不敢動,腦筋幾近空白,甚至害怕做出不適當的反應而更一步刺激到這隻獼猴。
但我的手指已經碰到他的牙齒了啊!
這句很重要,我一定要再重複。
天殺的我居然摸到台灣獼猴的牙齒啊啊!你們知道手指摸到獼猴牙齒的感覺有多恐怖嗎!而且我的手指以牙齒為分界線算起,第一指關節全部淹沒在他的獵食範圍內啊,他只要嘴巴一閤上我的手指就......啊啊!
我的手啊啊!
幹,我明明事前功課都看了,網路上沒有團員說過吱吱會抓人的手放入嘴巴啊,從來沒有人說過!從來沒有!
我一直以為這是個老少咸宜的觀念宣導團兼觀光團,畢竟我報名參加的是親子團耶!旁邊還有三個小學女生在耶。
我的內心翻騰激盪的像處在世界末日前一年,但這位吱吱大人卻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,只是頑皮且帶淘氣的抓住我的手,然後鬆開。
是的,他除了讓我摸到他的牙齒以外,其餘什麼也沒做。
正確且詳細的說,我的手指滑過他的牙齒。
僅僅如此。
但是一瞬間的小小接觸,卻給我帶來莫大的驚訝,看著毫髮無傷的手,我想起了某種似曾相識的經驗。
家裡有養貓狗的人多數會有這樣的經驗:在嘻鬧.在玩耍.甚至毛小孩使小性子時,他們會用嘴巴含住你的手,也可能是輕咬,想制止你的某些行為,無論如何只要不傷害他們,毛小孩絕不可能會真的咬你。
那種家人間的信任,那種朋友間的情誼。
原來,吱吱和貓咪和狗兒沒有什麼不同,某方面來說,他們都是一樣的。
一樣的善良,一樣的天真,一樣的純潔,一樣的可能會小小惡作劇。
真正可怕的也許是,用著各種惡意去揣摩他們行為意義的我們。
如果人類可以相信人性本善,為何不相信萬物本善,不相信吱吱也是性本善呢。
何不試著一次捨棄過去的偏見,捨棄先入為主的獼猴印象,試著去相信眼前的吱吱們。
走到山下的冰店時,先前被小頑皮捏鼻子而大哭的小女孩,笑著和媽媽說下次還要再來看吱吱。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對吱吱有了某種了解吧。
最後,我想說的是,這篇是針對五月八號吱吱團的感想文,但是如果您有看到的話,一定是五月底六月以後了,為何會隔了一段這樣不算短的時間才打完。
人都喜歡尋歡作樂,會遠離沉悶不愉快的事,我也不例外,而這些日子看見吱吱們的消息,想起吱吱們的真誠,人們對吱吱的不瞭解,口頭上或行動上對吱吱的誤解與傷害,在在都讓內心無比的沉重,甚至讓我想逃離......
那些壽山吱吱們不停被傷害的照片,那些甚至讓人難受到連林金福老師都不想拍攝的吱吱異常死狀......
你說,誰會想看?誰會想知道?
又不是大埔美猴王的照片。
每個讓人想遺忘的現實,卻是林金福老師們每天必須鼓起勇氣面對的痛苦。
因為沒了他們的支持與幫忙,吱吱只會被人誤解的更慘,不要以為被歸為保育動物政府就真的會做什麼。
生存繫乎一線——原來也不過如此,我們睜開眼看著他們就明白了。
在林金福老師和吱吱之間,留在我印象裡最強烈的一幕;長期陪伴與關懷才能滋生的友誼下,身為野生動物的吱吱,處在會莫名被人類毆打的環境的吱吱,唯獨對林金福老師,捨棄了戒心,靠在他腿上睡著的那個景象......
那是我心目中最美的風景,人類和野生獼猴共知共存的瞬間。

人和獼猴的答案在那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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